次日清晨天光大亮。
昨夜的雷雨仿佛只是一场幻觉城市已经恢复了它惯常的节奏喧嚣而忙碌。
苏九那间宽敞的公寓此刻俨然成了一个临时指挥中心。
林悦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面前摆着三台显示器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着数据流和三维建模图像。
他嘴里叼着半根没啃完的油条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快出了残影整个人处于一种咖啡因和肾上腺素混合驱动的亢奋状态。
“搞定!城南地铁三号线施工时的地质勘探报告我从城建档案馆的数据库里扒出来了!嘿这帮孙子当年为了赶工期果然偷工减料了对龙脉支流的损伤比评估报告里严重了百分之三十七点二!” 另一边赤影已经出门。
她发回的照片和短视频像流水一样汇入林悦的数据库。
照片的角度刁钻而精准有的是从对面大楼的楼顶拍下的全景有的是伪装成路人在目标地点附近的近景特写。
每一个监控探头的位置、保安的换岗时间、人流高峰与低谷都被她用最简洁的符号标注得清清楚楚。
专业高效冷静得像一台机器。
而作为总指挥的苏九此刻却像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他换上了一身最普通的休闲装背着一个半旧的帆布包挤上了早高峰的公交车。
车厢里塞满了上班族和提着菜篮的大爷大妈空气中混合着早餐的香气、廉价香水味和人体的汗味。
苏九被挤在一个角落神情自若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此行的目的地是西关老街那里有这座城市最古老、最嘈杂的菜市场。
一个小时后苏九站在了菜市场的入口。
扑面而来的是浓烈到化不开的人间烟火气。
鱼腥味、肉臊味、蔬菜的清香、熟食的油香混杂着讨价还价的喧闹声、剁骨头的闷响声、电瓶车尖锐的喇叭声构成了一曲生机勃勃的交响乐。
苏九没有像普通人那样四处张望他的脚步看似随意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横冲直撞的小孩和湿滑的地面。
他的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却又似乎穿透了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在寻找着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终于他在一个猪肉摊前停下了脚步。
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身材壮硕一脸横肉嘴里叼着根烟正光着膀子挥舞着一把大得出奇的砍骨刀将一扇排骨剁得砰砰作响。
那是一把老刀。
刀身厚重因为常年磨砺已经比出厂时窄了一圈刃口却依旧泛着森然的寒光。
刀柄是木质的被油和汗水浸润得乌黑发亮完美地贴合着主人的手型。
苏九的视线就落在那把刀上。
他能“看”到这把刀上缠绕着一股极其凝练的“气”。
那不是杀气而是无数次斩切骨肉后沉淀下来的“锐气”和“煞气”更混杂着摊主三十年如一日养家糊口的“烟火气”。
这股气纯粹、霸道正是疏通那些被钢筋水泥“钉死”的气穴所需要的最锋利的“手术刀”。
“老板来两斤五花肉要肥瘦相间的。
”苏九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摊主头也不抬手起刀落从一大块猪肉上精准地片下一条往秤上一扔:“两斤一两要不要?” “行。
”苏九付了钱接过肉却没有走。
摊主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还有事?” “老板你这把刀卖不卖?”苏九问得直接。
“哈?”摊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停下了手里的活上下打量着苏九“小子你眼睛挺毒啊。
不卖!这刀跟了我三十年比我儿子还听话给多少钱都不卖。
” 苏九笑了笑没有继续谈价钱。
他的目光从刀上移开落在了摊主的腰上。
“老板你这腰每到下午湿气重的时候右后侧第三根骨节那块是不是就跟针扎一样疼?” 摊主的脸色瞬间变了叼在嘴里的烟灰都忘了弹。
他这毛病是年轻时扛猪肉落下的看了不少医生只能缓解无法根治疼起来要人命。
这事连他老婆都未必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怎么知道?”他声音里带上了警惕。
“看出来的。
”苏-九指了指他面前那个磨损得中间都凹陷下去的巨大木砧板“你这砧板摆歪了。
每次发力你的腰椎都在跟自己较劲。
时间长了能不疼吗?” 他拿起刚买的五花肉在砧板上比划了一下:“你往左挪三寸再试试。
” 摊主将信将疑但还是费力地将沉重的砧板挪动了一点。
他重新拿起砍骨刀对着另一块骨头猛地劈了下去。
“砰!” 这一次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
那种感觉很奇妙同样是发力但力量从手臂传导到刀刃再到砧板最后顺着双脚传入地面整个过程无比顺畅腰部那股熟悉的、拧着筋的别扭感竟然消失了。
他愣在原地又试着剁了几下越剁眼睛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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