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黎明的微光驱散了长夜的黑暗却驱不散王海东心头的冰寒。
他依旧跪在那片油腻的地上像一尊被抽去灵魂的石像。
烧烤摊老板早已收摊离去临走前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可怜的疯子。
“借来的……” “根源……” “刮骨疗毒……” 苏九离去前留下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了锋利的冰锥在他脑海里反复凿刻。
曾经他只恐惧财富的崩塌恐惧从云端跌落的羞辱。
而现在一种更原始、更深邃的恐惧攫住了他。
那是一种对未知因果对家族血脉里埋藏的原罪的恐惧。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体的僵硬和酸痛远不及灵魂的战栗。
他看也没看那辆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那曾是他身份的图腾此刻却像一口华丽的棺材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冲进车里用一双沾满油污和泥土的手死死抓住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没有去公司没有回那个空洞的家而是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朝着一个他已经几十年没有回去过的方向狂奔而去。
临城郊外王家村。
这里是他的根也是他拼命想要摆脱的过去。
几十年的变迁村子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崭新的小楼取代了破旧的土房水泥路四通八达。
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那种混杂着泥土和牲畜粪便的、属于乡村的独特气味。
王海东的豪车与这朴实的村庄格格不入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他不在乎。
他跌跌撞撞地冲下车抓住一个正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声音嘶哑地问:“大爷村里……村里最年长的还记得几十年前事儿的人还有谁?” 老人被他这副尊容吓了一跳但还是指了指村东头一间最破旧的老瓦房:“去找王三爷吧九十多了脑子……时好时坏。
” 王海东冲到那间瓦房前门虚掩着。
他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和老人身上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
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正躺在竹椅上眯着眼打盹。
“三爷!”王海东“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个动作他现在做得无比熟练。
老人被惊醒浑浊的眼睛花了半天才聚焦在他身上:“你……你是……海东?” “是我三爷我是王海东。
” “出息了开那么好的车。
”老人笑了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怎么有空回来看我这老不死的?” 王海东顾不上寒暄他仰起头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哀求:“三爷我问您个事儿。
您还记不记得……老方家?” “老方家?” 听到这三个字王三爷浑浊的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清明紧接着便是一种深深的忌讳和恐惧。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嘴唇哆嗦着:“你……你问这个干啥?都过去多少年了……晦气!” “三爷这事关我的命!求求您了!”王海东膝行向前抓住老人枯瘦的手“我爷爷……我爷爷临死前一直念叨着‘北山坡老槐树我对不起老方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三爷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他死死盯着王海东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像是泄掉了全身的力气重新瘫回椅子里。
“报应……都是报应啊……” 老人浑浊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间回到了那个贫穷而动荡的年代。
“那时候咱们村谁家不是穷得叮当响?只有老方家不一样。
”王三爷的声音变得悠远而飘忽“方家的老爷子方建德读过书懂风水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文化人。
你爷爷那时候就是个给方家扛活的穷小子连饭都吃不饱。
” “方家人心善看你爷爷可怜不但让他进屋吃饭还把挨着他们家祖坟的一块地便宜租给他盖了间茅草屋就是你家现在的老宅基地。
” 王海东的心一寸寸地往下沉。
“后来……后来就出怪事了。
”王三爷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恐惧“方家……开始死人。
先是方家的牲口一夜之间全死了然后方家的小儿子掉进河里淹死了接着方建德的老婆得了怪病没几天人就没了……最后连方建德自己也疯疯癫癫地吊死在了自家房梁上。
不到一年好端端的一大家子死绝了!” 王海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冻结了。
“村里人都说是方家的风水出了问题犯了什么忌讳遭了天谴。
那宅子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宅。
”王三爷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可最奇怪的是……自从老方家倒了血霉你爷爷家那日子就像被神仙点化了一样做什么成什么。
先是在山里挖到了稀罕药材卖了一大笔钱后来又做起了生意越做越大……村里人都说是老方家的气运都跑到你家去了。
” 气运…… 又是气运! 王海东的牙齿开始打颤他想起了苏九的话:“你的富贵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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