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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到这儿你以为完了?并没有。

刚送走姥爷那出马仙突然“咚”地低下头脖子梗着不动了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

她老公伸手推了推她肩膀:“哎?醒醒啊?这又是哪位来了?” 问完这话还没三秒那女人突然“哇”地一声哭开了哭声比刚才姥爷附体时要烈上十倍跟被人剜了心似的直往人耳朵眼里钻。

她双手拍着炕沿拍得“啪啪”响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嘴里嗷嗷喊着:“我冤啊!!!我死得太冤了!!!” 我缩在我妈身后大气不敢出心里头直打鼓:这又是谁啊?咋哭得这么惨? “我在底下苦啊!!!”她一边哭一边捶胸指甲把布褂子都抓出了褶子“吃不上一口热乎的喝的全是带冰碴的水!冬天没件棉衣冻得骨头缝都疼!夏天蚊子能把人啃秃了皮!哪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啊就缩在墙根底下被野狗追着跑!” (之前不是说过二姥爷没结婚无儿无女没有下葬直接把骨灰扬进江了么导致他变成鬼也没有家!) 这话听得我后脖颈子直冒凉气。

想起乱葬岗那些骨头再想想二姥爷(后来才知道是我妈二叔)在底下过着这样的日子胃里一阵发紧。

他哭到伤心处突然抬起头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溜圆眼白上布满血丝像是要渗出血来。

我这才看清“他”的模样额头上一道狰狞的疤从眉骨一直划到下巴像是被钝器劈开的疤肉翻着看着就瘆人。

头发乱得跟草窝似的沾着泥和草屑身上那件黑棉袄破了好几个洞露出里头灰扑扑的棉絮还沾着几块暗褐色的污渍不知道是血还是泥。

“我脑袋被人砸烂的时候疼啊!”他突然用手拍着自己的额头拍得“砰砰”响“就那么一下啥都看不见了就剩疼了! 这话刚落那女人突然浑身一抽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哭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没了刚才的悲戚反倒燃起一股子怒火嘴角撇着透着股子狠戾声音尖细得像猫叫:“放肆!我乃胡家教主!在我堂口撒野哭嚎成何体统!” 是胡家教主!我心里一紧攥着我妈的衣角更紧了。

胡家教主瞪着眼睛看向我妈语气带着火气:“这是你二叔!当年让人害了性命脑袋开了瓢成了孤魂野鬼在底下受了多少罪!跟着你来就是想求个体面归宿!” 我妈听到“二叔”俩字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二姥爷死得早还是个军人!一生都没有害过人咋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接下来的光景简直是场拉锯战。

一会儿是胡仙教主沉着脸呵斥说“你这冤魂莫要缠人”一会儿又是二姥爷的魂儿占了上风哭得撕心裂肺一遍遍说自己在底下的苦:“我看见人家坟头有供品想去讨口吃的被守坟的狗追得摔进沟里腿都磕破了……下雨的时候只能钻到破庙里漏下来的水比外头还大……” 他说这些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梁像是在看那些难熬的日子。

额头上的伤疤在灯光下泛着青黑嘴唇干裂起皮说起饿肚子喉咙里还会发出“咕噜”的咽口水声看得我心里发酸又有点发毛原来鬼魂也会饿也会冷也会疼。

我妈坐在那儿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说不出话。

崔阿姨也红了眼眶一个劲儿叹气。

屋里的香早就灭了炉子里的灰都凉透了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敲得人心里发慌。

已经过了半夜十点窗外的狗叫早就停了四周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可那仙家就是不离体二姥爷的魂儿像是铁了心要在这儿讨个说法。

大仙的老公急得满头大汗在屋里转来转去烟卷抽了一根又一根地上扔了好几个烟蒂。

他一会儿给仙家作揖一会儿劝二姥爷:“老爷子您消消气有话好好说这总缠着也不是事儿啊……”可不管咋说那女人要么哭要么瞪就是没个消停。

直到快十一点屋里突然静了。

二姥爷不哭了也不拍炕沿了就那么直挺挺地坐着眼神空茫茫的像个没上弦的木偶。

我妈刚想开口就见那女人肩膀动了动胡家教主的声音又响了这次沉了不少:“罢了看在他死得冤屈指条路给他吧。

” 她老公赶紧凑过去:“您说!您说咋弄!” “找根红线再备一把香。

”狐仙慢悠悠地说眼神扫过屋里“红线一头在屋里系着另一头往外拉一直拉到院外找棵孤树记住四周不能有别的树就得是孤零零一棵的。

把红线系在树上让他有个落脚地以树为家。

香插在树根下再烧点黄纸给他送点盘缠。

” 这话听得我心里咯噔一下:孤树?半夜去荒地里找孤树?想起乱葬岗的土坡我后脖子一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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