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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七那天天一蒙蒙亮老先生就来了。

他在东墙根底下支起个木梯子不高看着挺旧。

梯子脚压了两张黄纸风一吹哗啦响。

他说这是给太姥爷“搭的回阳路”好让他认得家门。

我妈从晌午开始就坐立不安太阳刚擦山尖她就哐当一声把大门栓死反复嘱咐我:“今晚说啥也别出屋别睁眼听见啥声都别出来。

” 我缩在炕梢拿棉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脑袋都蒙住。

可被窝越捂越热脖子后头的凉气却一阵比一阵重。

不知熬到啥时辰眼皮突然沉得抬不起来不像是困倒像是有什么东西硬从眼眶里往外顶。

不疼就是眼前猛地一亮厚棉被根本挡不住屋里犄角旮旯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闭眼……可眼珠子早就闭得死死的!根本由不得我只能硬生生挺着任凭这只“多出来的眼”自己往外看。

视线哧溜一下穿过房门直接钉在院中那木梯上。

梯顶上赫然站着个人!我浑身一激灵死命攥紧被角可那视线纹丝不动就是我太姥爷!还穿着入殓那套寿衣脸白得像糊了纸嘴唇发青。

他没踩梯子就飘忽忽悬在梯子顶上。

那梯子也变得邪性比白天看着高大不少。

太姥爷不瞅正屋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这屋窗户! 我吓得牙齿直磕再一细瞅他肩膀上还蹲了个东西是那只黄鼠狼!毛皮油亮尾巴撅得老高一双红眼滴血似的正顺着他胳膊往下出溜。

刚一沾梯子太姥爷就动了。

他一步一步往下走脚根本没挨梯子杠就像踩着风。

黄鼠狼紧跟在他脚边一人一兽径直朝我屋门走来。

就在这时屋里衣柜门突然“吱呀呀”乱响噼里啪啦跟有人疯了似的来回开关。

太姥爷已经悄没声站到房门外了。

他没推门就干杵在那儿。

隔着门板我连他寿衣扣子上反的白光都瞅得真真儿的。

黄鼠狼蹲在他脚边仰头冲我这边“吱吱”叫了两声又尖又细像针往耳膜里扎。

别过来……我心里喊可嗓子眼像被糊住一声吭不出。

太姥爷突然抬起手还是棺材里抬起来的那只指甲盖青黑。

他慢慢悠悠朝门板按过来。

我死盯着他手背上头还粘着半张黄纸正是老先生当初压的那张边角都磨破了。

“哐当!” 屋里桌子猛一震酒瓶子倒了酒水哗啦洒一桌子。

太姥爷动作一顿不知啥时候又蹿回他肩膀的黄鼠狼也不叫了。

他慢慢缩回手扭头往屋里望了望那眼神像是舍不得。

接着他身子开始发虚像股烟被风吹散了似的。

黄鼠狼也缩成一团“哧溜”钻进了他寿衣袖子里。

那只“邪眼”一下子没了屋里的动静也停了。

不知啥时候我昏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在炕沿底下发现一撮黄棕色的毛。

就是黄鼠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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