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走进去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
坐堂的是一位戴着老花镜、面容清癯的老先生。
韩安禾也顾不上许多上前急切地说明了情况刻意模糊了老人的具体住址只说是远房亲戚家境十分困难病得严重却死活不肯去医院恳请老先生能行个方便出诊一趟。
老大夫推了推眼镜看着眼前这姑娘焦急真诚的模样又听到“死活不肯去医院”和“家境困难”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唉这年头…行吧丫头你心善。
好吧我就随你走一趟。
你稍等我拿上药箱。
” 韩安禾闻言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老大夫背起一个磨得发亮的旧药箱跟着韩安禾一路无话穿街过巷又回到了那间破败的小屋。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昏暗的光线下老大夫眯着眼适应了片刻。
待他看清床上躺着的两位老人时不由得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嗯?老黄?黄家嫂子?怎么是你们?!” 床上的老爷子闻声努力睁大眼睛看向门口待看清来人的模样蜡黄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是…是济生堂的刘医生?您…您怎么来了?” 刘老大夫快步走到床前放下药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叹道: “是这位好心的丫头硬拉着我来的!我说你们俩老倔头!身子不舒服成这样怎么就不知道去我那儿瞧瞧?就算手头紧难道我还能把你们轰出去不成?” 韩安禾站在门口看着这意想不到的相识场面一时间也有些怔忡。
原来这位刘老大夫竟是认识这两位老人的。
刘老大夫一边絮叨着一边已经熟练地坐下先是仔细查看了婆婆的状况号了脉又看了看她的舌苔。
接着又转向老爷子询问他腿脚的情况。
检查完毕刘老大夫的脸色更加沉重了些。
他转头对韩安禾低声道: “丫头黄家嫂子这是多年的老胃疾了加上长期饥饿虚寒得很这次是急性发作疼起来能要半条命。
老黄这腿是早年落下风寒如今气血不通加上营养不良越发严重了几乎下不了地。
” 韩安禾听着心里愈发酸楚同时也暗自庆幸幸好遇到了相识的大夫看来两位老人平日也是得他关照的。
她连忙对刘老大夫说:“刘医生麻烦您开药务必治好婆婆的急症也帮爷爷缓解腿疾。
所有的费用都由我来出您不用担心。
” 刘大夫看着韩安禾目光里充满了赞许和欣慰:“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心。
你放心我定然尽力。
” 等刘大夫仔细地开好了药方韩安禾便跟着他一同返回济生堂抓药。
走在清冷寂静的巷子里韩安禾回想起那家徒四壁的凄凉景象和两位老人痛苦无助的模样心中沉甸甸的她斟酌了片刻还是轻声向身旁的老大夫询问道: “刘大夫黄爷爷和黄婆婆他们家…以前就是这样吗?还是后来遇到了什么难处?” 刘大夫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花白的眉毛紧紧蹙起脸上露出惋惜与愤懑交织的复杂神情。
他放缓了脚步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一种叙述往事的沉重: “唉老黄他们家原本可不是这样的光景啊。
老黄以前在镇小学教书黄嫂子也在街道办做些事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是体体面面、温饱不愁的人家。
他们有个独子叫黄羽书是个极有出息的孩子后来考上了北京的大学毕业后就留在北京一所中学里教书娶了同样是老师的媳妇生了孩子…那时候可是我们这一片人人羡慕的一家子。
” 他的语气变得愈发低沉:“可就在去年祸从天降。
羽书那孩子在北京被他班上的学生举报了说是什么‘宣扬封资修毒素’…具体罪名咱也搞不清反正就是摊上大事了。
我们这些看着他长大的老街坊谁都不信!羽书那孩子从小就是最正直、最仁义的他怎么可能动手打学生、还宣扬那些不好的东西?分明是被人诬陷了!” “他媳妇也是个刚烈的不信自己丈夫是那样的人死活不肯按那边要求的‘划清界限’离婚结果…结果就被一并发落夫妻俩都被送到大西北改造去了…” 刘大夫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痛心。
韩安禾静静地听着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没想到这悲惨境遇的背后竟是这样一场时代的悲剧。
她一时哑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刘大夫侧目看了看她见她脸上只有深深的同情与凝重并无半分后悔或避之不及的神色才稍稍安心继续往下说道: “羽书是个孝子啊…出事前怕是预感到了不好硬是咬着牙登报声明跟他父母彻底断绝了关系。
这才让老黄两口子勉强撇清了些干系没被一起带走能回到这老屋遮风避雨…可即便如此到底是因为羽书这事街坊四邻明面上谁也不敢再跟他们家多来往怕惹麻烦都是暗地里像我今天这样能帮一点是一点。
” “他们家的家产…早就被革委会的人抄查干净了一点没剩下。
现在全靠黄嫂子每天天不亮就去扫大街挣那一点微薄的工分糊口。
可三个人的嚼用她那点收入再加上老黄这病腿…唉怎么够啊?简直是杯水车薪。
” 韩安禾忽然想起屋里似乎并没有看到孩子生活的痕迹急忙追问:“那…刘大夫您刚才说他们有个孩子?那孩子呢?” 刘大夫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又心疼的表情: “你说知乐那孩子啊?哎那也是个极孝顺懂事的好孩子今年大概十岁了吧。
大概是看他奶奶太辛苦又心疼爷爷一早就背着筐出去到附近的山脚河边捡柴火、挖点野菜根去了吧…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 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消散在寒冷的空气里。
喜欢七零娇宠小知青请大家收藏:()七零娇宠小知青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