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矿务的批文如同一声发令铳响大明兴业总局这艘新生的巨轮开始隆隆启动它的引擎。
陆仁的翰林修撰官职得以保留这既是恩宠也是一种微妙的制衡与保护使他能游走于清贵与实务之间。
官方文书一到陆仁立刻授权赵德柱与沈默全权负责前期基建。
西山脚下瞬间从沉寂变为沸腾。
赵德柱以高出市价一成的工钱和当日结算的诚信迅速招募了大批周边青壮。
沈默则依据陆仁绘制的规划图指挥若定。
砍伐林木、平整土地、开挖地基、搭建工棚……一座功能分区明确(办公、匠作、仓储、医棚乃至临时膳房)的营地以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
营地中央那面“大明兴业总局”的旗帜不仅是标志更是一种宣言。
与此同时京城户部衙门的偏厅内一场关乎巨资的风暴正在酝酿。
“股份制”、“百万两白银”、“御笔亲题”、“年利巨万”……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如同在京城权贵富商圈中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那日文华殿议定的核心框架早已不胫而走:陛下以内帑出资白银二十万两占股三成此为“官股”象征朝廷权威与最终监督。
陆仁及其格物商会出技术、出管理、出核心工匠并需筹集白银十万两现金总计占股四成此为“技术管理股”是实际运营的中坚。
剩余三成股份需面向社会募集足足七十万两现银! 这意味着总股本高达一百万两白银! 如此庞大的资金规模如此清晰的盈利前景(有皇帝背书、西山实矿、蜂窝煤利器)瞬间点燃了整个京城的热情。
户部设立的“募股登记处”被围得水泄不通朱轮华毂堵塞了街道各路勋贵、外戚、豪商带着账房师爷、捧着银票争先恐后唯恐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遇。
几位负责登记的户部官员忙得焦头烂额解释得口干舌燥:每人每户限购最多三股需验资后现银交割。
然而巨大的利益面前规矩显得格外脆弱。
皇帝的两位舅弟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伯张延龄闻讯后带着一众豪奴气势汹汹地直闯户部衙堂。
“滚开!都给爷闪开!”张鹤龄一把推开排队的人群将一厚叠银票拍在主事官案上声震屋瓦:“剩下的三十股我们兄弟全包了!赶紧给爷立契!” 那主事官吓得面如土色起身连连作揖:“两位侯爷、伯爷息怒!息怒!章程…章程是陛下钦定每人至多三股共需募资七十万两意在汇聚多家之力共襄盛举……” “放你娘的屁!”张延龄一脚踹在案几上险些将其掀翻“什么狗屁章程!这摆明的金山银山自然该紧着自家人!七十万两怎么了?我们张家出得起!赶紧办!再啰嗦信不信爷拆了你这户部大堂!” 场面瞬间僵持。
两位国舅气焰熏天户部官员瑟瑟发抖既不敢违逆圣意又不敢得罪这两位无法无天的皇亲。
后面排队的众人虽心中愤懑却无人敢出声触这个霉头。
募股事宜竟因这突如其来的搅局而彻底停滞。
消息快马加鞭送至西山。
陆仁闻报眉头紧锁。
他深知二张的蛮横更明白此事若处理不当兴业总局尚未开工便会信誉扫地所谓“规则至上、利益共享”将成为一纸空谈也会让皇帝陷入袒护亲族还是维护新政的两难境地。
“备马!回城面圣!”陆仁毫不迟疑立刻策马奔赴紫禁城。
乾清宫内弘治帝听完陆仁的紧急奏报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对这两位舅弟的德行再清楚不过但也没想到他们竟敢如此公然挑战自己刚定下的规矩。
“混账东西!”皇帝罕见地动怒一掌拍在御案上“朕的话他们也敢当耳旁风!” 陆仁跪奏道:“陛下息怒。
两位国舅或是急于为陛下分忧其情可原。
然股份制之根本在于规则公平、风险共担、利益共享。
若开局便允强权垄断则失信于天下投资者日后总局运作必阻力重重弊端丛生恐负陛下殷切期望。
” 弘治帝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一边是至亲一边是国事新策让他倍感棘手。
强行压制恐生后宫风波;放任不管则新政危矣。
殿内气氛凝重。
陆仁察言观色心知必须给皇帝一个既能维护规则又能保全皇家颜面的台阶。
他深吸一口气叩首道:“陛下臣有一策或可两全。
” “讲。
” “两位国舅爷身份尊贵其投资热情实可视为对陛下新政之鼎力支持堪为表率。
然既定章程关乎朝廷信誉绝不可废。
臣恳请陛下明发谕旨严申认购限额以彰至公。
” 他略作停顿说出了关键:“同时为体恤皇亲勋戚之特殊关切臣愿与格物商会同仁共体时艰从我等所占之四十股‘技术管理股’中再拿出十股作为‘特别募集股’这样按每股一万七千五百两之价专用于满足如两位国舅爷这般身份尊贵、投资意愿尤为迫切之重臣。
如此原有三十股募股(需募资五十二万五千两)仍按原方案面向众家以示公平。
而特别十股(需募资十七万五千两)则可灵活处置既全了陛下亲亲之谊亦未动摇章程根本。
臣等虽减损些许未来之利但能换得新政顺利推行亦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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