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呛人带着一股石灰与千年尘土混合的干燥气味。
碎石如雨点般砸在石破金宽厚的背脊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他没有后退半步魁梧的身躯如一尊铁塔将顾长生和崔器死死护在身后。
他双臂张开十指紧扣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那双饱经沙场的眼死死锁定着烟尘之后那个模糊的绛红色身影。
烟尘缓缓沉降。
降巴法师的身影重新变得清晰。
他依旧站在原地一手持骷髅念珠一手立于胸前神情平静得像一汪结了冰的深潭。
他身后数十名红莲僧侣呈半月形散开堵死了洞窟内所有可能的退路手中法器在酥油灯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们的目光像一群围猎的野狼贪婪、耐心且致命。
降巴法师的视线越过石破金的肩头先是落在他空无一物的双手上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接着他扫了一眼面色惨白、紧抓着公文包的崔器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安般若身上。
“贫僧说过客人既然到了就该有做客的礼数。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洞窟内形成一种诡异的共鸣压得人胸口发闷“红拂施主是个聪明人她身上的‘听魂蛊’将你们在客栈里的计划一字不落地都说给了贫僧听。
” 崔器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安般若的心沉了下去。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暴露在对方的监听之下。
所谓的血字、酥油灯不过是把他们从暗处引到明处的诱饵。
“贫僧对杀戮并无兴趣。
”降巴法师缓缓转动着念珠骨节碰撞发出“咔哒”的轻响“贫僧要的是你们身后的那位顾天师——那个能点燃龙骨的‘异类’。
当然如果你们身上还带着那把开启昆仑的‘钥匙’一并交出来贫僧可以保证你们都能活着走出这莫高窟。
” “做梦!” 回答他的是一声怒吼和一阵恶风。
石破金动了。
他没有兵刃他的身体就是最强的兵刃。
一步踏出脚下坚硬的石地竟被他踩出一片细密的蛛网裂纹。
整个人如出膛的炮弹一记刚猛无俦的“贴山靠”直撞向降巴法师的面门。
这是最纯粹的军中杀伐之术舍弃一切花巧只求一击毙敌。
然而降巴法师甚至没有移动。
“嗡——” 他身后的红莲僧们齐齐张口一种非人非兽的诡异经文从他们喉中吐出。
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泥沼一道无形的声波障壁瞬间在降巴法师面前成型。
石破金的拳风撞在障壁上竟发出一声类似击打闷鼓的巨响。
他只觉得一股钻心刺骨的音浪顺着拳锋逆流而上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似的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动作顿时迟滞了万分。
“杀!” 数名红莲僧抓住这个空隙手中弯刀如毒蛇出洞从两侧袭向石破金的肋下要害。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安般若动了。
她没有去攻击那些僧侣而是手腕一翻数枚磨得锃亮的开元通宝已夹于指间。
她侧耳凝神仿佛在倾听着洞窟顶部石头的呼吸。
下一刻手指疾弹铜钱带着尖锐的啸音脱手而出。
“叮!叮!叮!” 几声清脆的撞击声后洞窟顶部的几块早已松动的钟乳石应声断裂带着万钧之势轰然砸下。
红莲僧们脸色大变不得不放弃攻击狼狈地向后翻滚躲避。
“轰隆!” 巨石落地砸得地动山摇烟尘再起。
僧侣们的阵型被彻底打乱那要命的诵经声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混乱。
机会! 但崔器没有动。
他没有战斗的能力。
在这片混乱之中他强忍着声波攻击带来的剧烈头痛死死地盯着那尊巨大的卧佛。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佛像庄严的面容上而是像一个最苛刻的工部官员审视着佛像的每一处连接、每一道刻痕。
大唐的工匠无论造桥、修殿还是塑像都遵循着一套严苛到骨子里的规制——《营造法式》。
万变不离其宗。
这尊佛像体量如此巨大绝不可能是实心石料一体雕成必然是分块雕琢再行拼接。
拼接便有缝隙有机关!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了佛像那只巨大的耳朵上。
那只佛耳的轮廓线与面颊的连接处有一道几乎与天然石纹融为一体的阴影。
寻常人只会当那是雕刻的痕迹但在崔器的眼中那分明是一道精妙绝伦的卯榫接缝! “般若!”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喊“佛耳!机关在耳朵里!用《营造法式》里的‘起钉’之法!左三右七上四下五!”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在场只有一个人能听懂。
安般若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
她足尖在石破金的肩头借力一点整个人如一只轻盈的雨燕沿着卧佛巨大的臂膀几个起落间便攀上了佛像的肩头稳稳地落在了那巨大的佛耳旁边。
石破金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双拳挥舞如风车拼尽全力将再度围拢上来的红莲僧死死挡住为她创造出宝贵的一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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