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的院子里风都带着股找茬的味儿。
王捕头叉着腰站我对面唾沫星子快喷到我藏青色短打上。
“林晚秋你能耐啊!” “前阵拆城南民宅抓盗匪百姓联名告到署丞那儿你忘啦?” 我攥着绣春刀的手紧了紧木柄上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
没忘怎么会忘?那盗匪藏在民宅夹墙里不拆墙抓不住可没人听我解释。
“这次宝昌银匠铺死人”王捕头又往前凑了凑声音故意放大“你该不会又要拆人铺子吧?” 周围衙役们的低笑声跟针似的扎耳朵。
我抬眼盯着他那副得意嘴脸没绕弯子:“王头儿你查那伙偷官银的查了三月。
” “连贼毛都没摸着倒有脸说我?” 他脸一下红了跟被炭火烤过似的。
“我拆民宅是抓真凶总比你让凶手跑了让死者闭不上眼强!”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笑声立马没了。
王捕头还想炸毛衙役小李跟头栽葱似的冲进来。
“林、林捕头!不好了!” “城北宝昌银匠铺!李掌柜死在锻造间里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再跟王捕头掰扯拎着刀就往外冲。
薄底快靴踩在青石板上噔噔响像在跟时间赛跑。
宝昌银匠铺门口早围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都踮着脚往里头瞅。
我挤进去就看见锻造间的木门关得死死的门缝里渗着点血腥味。
“门是从里面锁的!”一个穿粗布衫的学徒脸白得跟纸似的“我们撞了半天才撞开!” 我推开门一股铁腥味混着炭火味扑面而来。
熔炉里的火还没全熄暗红的火星子往上飘照得地上的银料泛着冷光。
李掌柜就躺在铁砧旁边胸口插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刀刀柄上还沾着血。
仵作蹲在旁边手里捏着把铜钥匙皱着眉说:“钥匙在他手里就他一个人的指纹。
” “地上就他一串脚印没第二个人的痕迹八成是自杀。
” “自杀?”王捕头也挤进来了立马接话声音大得能让外面百姓都听见“我就说嘛!李掌柜无儿无女手艺没人传肯定是想不开了!” 外面的百姓跟炸了锅似的议论声嗡嗡往我耳朵里钻。
“是啊是啊前几天我还见他蹲在铺子门口叹气呢!” “这女捕头怕又要折腾了人家明明是自杀!” “上次拆民宅这次指不定要冤枉谁!” 我没理他们蹲下身目光扫过地面。
风箱旁边蜷着几缕细银丝灰蒙蒙的看着跟锻造时掉的废料没两样。
可我指尖刚碰到就觉出不对了。
我跟红伶师傅学暗器时最熟的就是这玩意儿。
要经十二道水磨才能细得跟头发丝似的还韧得能拉弯不折。
李掌柜锻银用的都是粗银丝要锻打三次才能用从来不用这么细的。
我从怀里摸出薄纱手套戴上——这是红伶师傅给我缝的说辨暗器痕迹得干净。
捏起那缕银丝凑到熔炉的火星子底下。
银丝泛着均匀的银光边缘光滑得没有半点锻打痕迹。
“仵作你说这是废料?”我声音不大却让满屋子的声音都静了。
仵作凑过来瞅了瞅眼神有点慌:“这、这不就是锻银时掉的吗?” “你锻过银?”我瞥了他一眼“李掌柜的银料要经三次锻打边缘会有毛糙的痕迹。
” “这银丝十二道水磨才能做出来是做暗器引线的料——自杀的人会带这东西进锻造间?” 王捕头立马跳出来:“你别胡扯!几根破银丝能说明什么?” “说明他不是自杀。
”我站起身攥着银丝目光落在人群后的小豆子身上。
这孩子才十五六岁爹娘没了在银匠铺当学徒平时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这会儿他攥着衣角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脸白得吓人。
我从怀里摸出块麦饼——今早没来得及吃还带着点体温。
走过去塞到他手里:“别怕我爹娘也走得早。
” “没人护着的滋味我知道。
” 小豆子捏着麦饼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砸在麦饼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林、林捕头”他哽咽着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前几天二掌柜跟掌柜吵架了。
” 我心里一动:“周显昌?他们吵什么?” “二掌柜说”小豆子头埋得更低了“说掌柜不传他云纹锻法还说……还说掌柜要是不传这银铺早晚得完。
” “他还、还摔了掌柜的银锤……” 这话一出口外面的议论声瞬间变了调。
刚才喊“自杀”的人都闭了嘴开始交头接耳。
王捕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指着小豆子就骂:“你这小子别乱说话!” 小豆子吓得一哆嗦麦饼差点掉地上。
我往前站了一步挡在小豆子前面盯着王捕头:“他说没乱说话你怎么知道?” “难不成你跟周显昌很熟?” 王捕头被我问得噎住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我没再理他目光重新落回李掌柜的尸体上。
胸口的银刀刀柄上的血已经凝了。
铜锁的栓还卡在门内侧的槽里。
可那缕银丝还有小豆子的话像两道光戳破了“自杀”的假面具。
我心里有数了——这案子绝不是自杀。
三天。
我给自己定了个期限。
不仅要抓住真凶还要让那些说我“蛮干”“折腾”的人看看。
我林晚秋的偏执从来不是无理取闹。
是为了让死者闭眼让真相见光。
熔炉里的火星子又飘了上来照得地上的银丝泛着冷光。
我攥紧了手里的银丝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周显昌。
你最好别让我找到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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