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天还没亮透巷子里静得只能听见几声零星的鸟鸣。
张小雅已经醒了她躺在吱呀作响的旧木床上身上盖着的棉被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那是宋毅轩生前最喜欢的味道他总说晒过太阳的被子睡着像被拥抱。
她没有立刻起身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泛黄的墙纸。
墙纸上印着小小的月季花纹是当年他们一起去建材市场挑的。
宋毅轩那时笑着说:“小雅以后我们的卧室就贴这个等阳台种满真月季屋里屋外都是你喜欢的样子。
” 可如今阳台的月季早就枯了只剩下干裂的花盆而这墙纸也陪着她熬过了二十年的漫长岁月边角卷了起来像极了她再也无法拼凑完整的人生。
张小雅慢慢坐起身动作迟缓而僵硬。
四十多岁的身体早已不如年轻时灵便常年的失眠和抑郁让她的关节每逢阴雨天就隐隐作痛。
她摸索着穿上放在床头的棉袜脚下踩着的地板微凉带着一丝陈旧的木头气息。
卧室的门对面是一间始终锁着的房间。
那是他们的婚房当年宋毅轩亲手布置的直到现在张小雅都没勇气打开。
她怕一推开门那些鲜活的回忆就会汹涌而来将她再次淹没。
她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挂着的衣服寥寥无几大多是洗得发白的棉布衫唯有那件白色婚纱被单独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外面套着一层透明的防尘袋。
张小雅轻轻拉开防尘袋的拉链指尖抚过泛黄的蕾丝就像触摸着宋毅轩冰冷的脸颊——那触感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毅轩今天天气好我去阳台晒晒被子。
”她轻声说着像是在跟身边的人报备语气自然得仿佛宋毅轩从未离开。
二十年来她一直这样。
吃饭时会多摆一副碗筷看电视时会习惯性地留出他的位置睡前会对着空荡的沙发说“晚安”。
朋友们都说她魔怔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是魔怔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与宋毅轩有关的痕迹。
她换上干净的棉布衫拿起墙角的扫帚开始打扫屋子。
屋子不大两室一厅是他们用攒了五年的积蓄买下的。
当年宋毅轩为了装修每天下班就往工地跑亲手给她打了阳台的花架给卧室做了嵌入式衣柜。
他总说:“自己动手才放心要给小雅一个最安全、最温暖的家。
” 这个家确实温暖过可这份温暖在二十年前的那个下午随着宋毅轩的离去彻底凉了。
张小雅仔细地扫着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当年他们一起买的情侣杯杯子上印着两只依偎的小猫一只叫“雪球”一只叫“小雅”——那是他们约定好要养的猫的名字。
杯子早就落满了灰尘可她从来舍不得洗她怕一洗那些附着在上面的回忆也会被冲走。
扫到阳台时她停下了脚步。
干裂的花盆旁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子那是宋毅轩的遗物。
当年处理后事时警察把这个盒子交给了她里面只有几样东西:一枚没来得及送给她的钻戒、一张他们的合照、还有一本写满了字的笔记本。
张小雅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木盒子。
盒子的表面已经有些磨损边缘掉了漆可她还是宝贝得不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拿出来擦一擦。
她打开盒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合照。
照片上的他们笑得一脸灿烂。
那是大学毕业时拍的宋毅轩穿着白色的衬衫身姿挺拔他搂着穿着碎花裙的张小雅下巴抵在她的发顶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张小雅的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嘴角弯成了好看的弧度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她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宋毅轩的脸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毅轩你看我们那时候多年轻啊。
”她哽咽着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说过毕业三年就娶我你做到了可你怎么就……怎么就没能来接我呢?” 照片的下面是那枚钻戒。
钻戒不大却很精致钻石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当年宋毅轩偷偷攒钱买了这枚戒指本来想在婚礼上给她一个惊喜可现在它只能静静地躺在这个木盒子里见证着一场永远无法完成的婚礼。
张小雅拿起钻戒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戒指有些松晃悠悠的不合尺寸——当年她的手指比现在细可这二十年来她茶饭不思人瘦了不少手指却因为常年做家务变得粗糙而僵硬。
她握紧拳头感受着钻戒带来的冰凉触感仿佛宋毅轩还在她身边轻轻执起她的手对她说:“小雅嫁给我。
” 最后她拿起了那本笔记本。
笔记本的封面是深蓝色的已经有些褪色上面写着“小雅的专属日记”。
这是宋毅轩的笔记本里面记满了和她有关的点点滴滴。
她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写着日期:2003年9月10日我们第一次牵手。
“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牵了小雅的手。
她的手软软的小小的像一样。
我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她却低着头脸红得像苹果可爱极了。
我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一辈子对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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